哈尔滨的珍同学
  fQOUUr8VDEY9 6天前 47 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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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25 字 | 朋友 | 旅行 | 友谊 | 情感 | 感触 | 思考 | 消极内容

  全文篇幅过于庞大,请慎重考虑是否阅读。

  与佳芯小姐的短文,将另行发布。

TL;DR

  我不知道我和珍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。

  按理来说,与朋友见面应当是一件开心的事情。这次见面,基调却充满哀伤。

  我越发地感受到,我和她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。轨道之间相隔光年银河。

  并且,在这之上,想法与价值观的沟壑也越发不可逾越。

  或许后者才是更重要的东西。

  我对这种情况无力挽回,只能拼尽我所有的力量,去告诉她: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。

  然后,享受当下。就像《泰坦尼克号》沉没前的狂欢一样。

  或许我转而庆幸,而非哀伤,因为我已经有了这样长时间的友谊。

  谁知道呢。

  Time flies, always the same.

正文

  现在时间是 2024 年 9 月 9 日下午。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我正在宾馆的窗边,看着外面风雨吹打的柳树发呆。

  中午便到达了机场,下午住进宾馆。这次旅行之后的时间,我不会再见到她了。

  前两天的日记里提到,见她似是西天取经。现在,最新的一难加到了她身上,而非我身上。

  我有时候觉得,加在我身上再多也无所谓,我可以试着去解决。

  而她太温顺、太温柔了。

[2024 年 9 月 7 日 下午至晚上 去往机场]

  上午和佳芯见了一面。不过,我不打算写在这里。

  当 A 出现在 B 的传记里面,A 便总是配角。我不希望这样。这次旅行中所见到的每一个朋友,地位平等。

  于是,关于她和猫猫们,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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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与佳芯分别之后,我便匆匆忙忙前往考试地点。电子科技大学成都学院。软考也在这里。更甚者,这次的考室,就在当初考软件设计师的考室对面。

  考试途中差点睡着。问单位要题库,他们没找到。我近乎裸考。所以这次大抵也过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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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学校外面,偶遇了攀。他说,自己已经被调往了财务部门,但信息工作仍然是他负责。并且省分行也默认了这一点。又不涨工资,这很扯淡。他也被行里要求考信贷人员上岗资格考试。他估摸着和我一样,又是明年再来了。我问他是否还回南充,他说不回了,就在酒店待两天,直接去培训。

  真好,可以休息两天。

  这次的登机口没有上次飞烟台的那么远。饶是如此,在天府机场兜兜转转,还是花了很长时间。天府机场太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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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航旅纵横上标明了所有的值机柜台,但现场没有那么多。许多柜台都没有工作人员。剩下的柜台前,都有挺长的队。最开始去 F 区,但工作人员说 F 区不办了,让去 E 区。来来回回跑。

  之前时间预计够用,经过这么一折腾,又陷入了时间不够用的恐慌。然而实际上到达登机口时,离起飞时间差不多还有四十多分钟。

  那个时候手机已经快没什么电了。群友说天府机场有可以充电的插座。我找了很久,终于找着了。它不一定每个登机口都有,有时候放在两个登机口中间的等待区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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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初我看航旅纵横上对于这趟航班的评价很差。实际体验下来其实还好。

  让我意外的是飞机餐。我最初以为七点多钟起飞的飞机没有航空餐。不过不知道夹生饭是不是所有航空公司的传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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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昆明航空这次的航空餐,是米饭、草莓蛋糕、两个麻花、一盒酸奶。居然是麻花不是蘑菇。居然还有酸奶。只能说上次飞回成都的南方航空确实没钱,昆航都上了酸奶了,南航还是纯净水。

  草莓蛋糕特别瓷实,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压缩蛋糕。

  我本来以为,夜晚航班没有任何风景。结果在某一个刹那向舷窗看去,发现了北斗七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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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到的一瞬间,我便决定要把它拍下来。

  环境光几乎等于没有,而且舱内的人还在玩手机,手机的光倒映在双层舷窗上,四处折射,让整个画面呈现蓝色。

  换了最大光圈的镜头,但焦距太大,容易拍不全。快门速度拉到能维持平衡的最低档,ISO 上最大值,曝光补偿开到最大,才勉勉强强拍下了这张眩光强烈的北斗七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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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虽然仍然有些不满意,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。

  飞机快要降落的城市上空,云层有很明显的光。那些光来自城市。我刚开始以为是北京,因为光很强,航线也会途径北京。但想了想,北京应该不会有这样大的河流。途径北京时,我应该在睡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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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看来,想要看星空,或许只能去高原或者飞机上了。

  飞机打算降落时,我刚睡醒,不小心打了一个哈欠。内耳蓦地有种撕裂的疼痛,先是左耳,后是右耳。我感觉大事不妙。

  下了飞机,问路,听力减退。声带发出的声音像是在脑海里很远的地方,只能隐约听见一点点。

  所幸,睡一觉之后,恢复了。看来下次起降的时候不能再睡觉了。要是飞机耳不能恢复就真的完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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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司机等人到齐等了许久,到宾馆时已经很晚了。太累,没有洗漱,上床就睡觉了。

[2024 年 9 月 8 日 早上 前往哈工大]

  早上一早出发。宾馆叫醒人的方式居然是在外面放鞭炮……

  宾馆在离机场特别偏的地方。公路的两旁甚至没有人户,只有清清冷冷的行道树。乡下大概就这样的感觉吧。

  机场巴士有很多线路,问到了前往哈工大的 3 号线。上车时,天色已经大亮了。车上只有四个人,司机一一问我们下车地点。

  我坐在车上,看着湛蓝天空下的哈尔滨发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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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昨天下飞机,一股严寒扑面而来。旁边有东北大哥笑说一声:“我喜欢这个温度。” 立秋虽已过,成都仍留着夏日的炎热。从前只听说东北的寒冷,下飞机那一刻,才有了真切的感受。

  人们总喜欢温暖的地方,或许正因如此,黑龙江有着特别澄澈的蓝天。那是一种似乎从未被污染的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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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珍问过我,对哈尔滨的第一印象是什么?

  我说:第一,冷;第二,有非常多纤细的柳树;第三,多风;第四,建筑都为浅色调;第五,东北人说话有点可怕……

  珍说,柳树的枝条细长有着当地的特殊缘故。许久之前,哈尔滨有一场冻雨,让所有柳条都结了冰。因此,发生过自重过重,柳条断裂砸伤人的事件。自那之后,主枝干隔段时间就会被修剪,慢慢形成了哈尔滨自己的柳树风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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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多风,柳条随着风轻漾,所有柳树一起起舞。伴着吹动树叶的沙沙声,总会让人恍惚觉得,柳树在举行一场华丽而盛大的晚会。我很难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与视听体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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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之后的某个时间,我与珍说,要是哈尔滨能一直保持在这种温度,风和太阳经常登场,那么我觉得住在哈尔滨也不错。

  她无奈地笑笑:“可惜哈尔滨冬天非常非常冷。”

  有一次,我还在学校里,她给我发了两张图。一张哈尔滨南岗区的温度,一张南极的温度。她说:“出门一趟等于南极科考。”

  机场巴士上,我看见许多当地的特色的标志。我曾看过一句话,说,青岛的人对外介绍自己时,不会说自己是山东人,而会直接说自己是青岛人。就我去青岛见兰的经历而言,确乎如此。大街小巷,都能见到许多特色的标志,他们似乎总将自己化身为 “青岛人” 这样一个符号。标志越多,越有当地的自豪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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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哈尔滨也如此,却不如青岛强烈。青岛像是逼着你直视他们,无处躲藏。哈尔滨尝试融入生活,总会在不经意间瞥见他们的身影。

  浅色的建筑也不像大城市的玻璃幕墙,不会到处折射他们的光芒,让人焦虑得睁不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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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打车到哈工大地铁站,跟她发消息:“我到了。”

  “啊?……”

  她后面跟我说,她以为我还要很久,所以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,甚至还有时间玩手机。没想到我那么快。

  她指了一个地方,让我前往小西门。那是离她最近的校门。

  我一直都想为她买束花。正好途径一个花店。

  店员回答说,没有万寿菊。我想,风信子应该也没有。所以最后只买了雏菊。

  雏菊颜色倒挺多,但我这里没有雏菊对应颜色的花语。我只知道雏菊大类本身的花语。我不知道浅绿色和深黄色,会不会有一些暧昧或让人误解的花语,但愿不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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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颜色有时候很重要。就像黄色玫瑰,它并不用来表达爱意,与此相反,它表达歉意。

  我看着她走出小西门,我躲在一个铁栅栏之后,看着她四处张望。

  “你在哪儿呢?”

  “往你左前方看。”

  “没看见啊……”

  我闪出身,向她走去。

  她脸上显出一丝惊讶和笑意。

  “没认出来吗?”

  “真没认出来…… 你怎么留了这么一个发型……”

  “我就猜到了。”

[未知时间 旅行之后的内心独白]

  都说在一个地方待久了,或多或少会染上当地人的特色。珍有一些,但不多。

  我本来期望她操着东北口音与我聊天,我可以狠狠嘲笑她一番。愿望似乎落空了。她没有任何的口音迹象,她和我说四川话时,甚至语气语调还是那么淳朴。

  她在东北读了四五年书,我能感受到的当地特色,只有她的气质。

  那是我说不出来的清冷、寂寥。像北方的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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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北方也有暖和的时候,春夏甚至可以很热。但一提起北方,总还是想到寒冷的温度。

  珍也如此。

  或许是我自己的原因。这次旅行,总能感受到潜伏在她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。仿佛一个客观、冷静、独立、冷漠的旁观者,旁观着世间所有,不参与其中。

  珍会焦虑,会跟我们一样思考未来,计划当下,甚至她比我焦虑很多。她也会玩儿,开心地计划行程,琢磨着怎么度过一段开心的时光。

  就像北方,也有明媚温暖的时刻,被人提起时却总是想起寒冷。

  她的这股清冷气质,对我而言,就像是北方的寒冷。

  我后面想了许多,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印象。

  最后找了一个可能的原因。那是在这次旅途中,时常提起的话题。

  或许,仅仅只是因为,我是一个男生。

  这次见面之前,我们曾经关于性别话题,关于交际话题吵了一架。她很坦然地跟我说,她对男生就是很有成见。

  这次旅途中,她又和我提起,她有一个班长,男生,人品不太好。曾经在别人聚餐做饭时,拍了一张照,发朋友圈,配文:我的几个老婆。她当时也在其中。

  不用说她们,我都感到不舒服。

  那是一种真正的凝视。居高临下的、睥睨天下的审视。让人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所有物。

  这是我至今为止都极力抗拒的事情。

  参加工作之后,我更加了解地位差能带来一种怎样扭曲的人际行为。面具不是人们主动戴上的,而是在地位差之下,为了保护自己被迫戴上的。

  我没有太大的权力,只能尽力让我的朋友们感受到地位平等的自由魅力。

  努力消除性别鸿沟,就是我最为努力的其中一个方向。

  我留长发,体验过长发的辛苦;很少谈及性别话题,否则我们之间会划出明显的楚河汉界,一个团体瞬间划为红黑两方;温和待人,不愿使用暴力,不想让人觉得生理欺压。

  我深知,为什么我至今没能谈成一段长时间的恋爱。除了缺乏勇气,恋爱关系多少还是会向对方索求:男性希望对方温柔漂亮、贤惠体贴;女性希望对方强健有力、杀伐果断、负责任有担当还能多金。

  但我不愿意站在楚河汉界,向对面索要。

  珍说,在一个陌生场合,她更倾向于与女性聊天。这我很能理解,非常正常。

  我只是难过。

  难过在她的成长过程中,有这么多抱有敌意的异性,造成了如今的印象。

  我更难过,我没能挽救回来。

  又或许,觉得自己能挽救某个群体的印象,只是单纯自以为是的傲慢吧。

  我不知道,我在她的眼里,会不会带有身为男性的 Original Sin。

  我无法求证,也不应该求证。

[2024 年 9 月 8 日 上午 初次见面]

  珍那天穿着白色的 T 恤,浅色的牛仔裤。牛仔裤淡水色和白色交替,像是被洗得发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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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一身很有她的风格。淡雅、干净、阳光。

  我把花递给她。她有些哭笑不得。

  “我要拿着这束花去太阳岛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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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对的。”

  “怎么还给我找事儿做……”

  “所以我没买多少嘛,要是不想拿,还可以插在我书包的侧兜里。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。”

  她听完笑了一声,然后把花插在了我书包的侧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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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懒啊。

  哈尔滨的地铁只有三条线。地铁站风格偏俄式,有着深绿色的色调,地板砖却选了米黄色,灯光偏暗。这种氛围的地铁站,像是我们之后看到的俄国油画那般,给人一种祥和宁静的感受。成都的地铁站,地板砖灰得发亮,明亮的灯光在地面上四处反射,让人焦虑不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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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和她说四川话,有时我们和店员说普通话。这让她的语言系统混乱不堪。地铁属于我们二人的交流,所以以方言为主。兴许是西南官话的口音,在一片北方官话口音里显得太特殊,每次我和她交流时,都有几个人回头看我们。

  几分钟后,我们到了太阳岛。

  太阳岛在地图上确实是一个岛,只有一个出入口,是一座桥。桥修得宏伟而宽阔。桥的左右两边,有着非常广阔的视野,能远眺城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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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听珍说,太阳岛是 5A 级景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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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不关心风景,我只关心珍。

[未知时间 此行的目的]

  这次旅行,她似乎总想让我见识更多哈尔滨本地的风景,吃一些本地的美食。

  她当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,是为了见她。不过似乎她总还是有些忿忿,觉得我不关心风景和美食有些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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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笑。

  这在第二天她得知不能陪我时,表现得更明显。

  我在文首曾说,最新的一难加在了她的身上,就是这件事:她的导师,几乎一声不吭加入了考勤打卡制度,上午 9:00 上班,下午 14:00 上班,晚上 21:00 下班。著名的 996。下午组会发布了这个制度,自发布之时起生效。于是第二天她就只能被禁锢在实验室里。

  组会结束后,她非常生气,也很失落,似乎还对我抱有一丝歉意。

  我说没关系。

  这不是宽慰,因为这次旅行的目的,已经完美达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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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和另一个朋友还约好了国庆节的演唱会,据她说,估计要泡汤了。

  确实也应该生气。

  “那就去把你们导师打一顿。毕业了在你们导师面前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。” 我笑说。

  她原计划陪我玩两天,因为这件事情,就把两天的行程压为一天。组会之后,要求我立刻启程。

  “没时间了,快走!” 那段时间,她总是这么说。

  “着啥急。” 我也总是笑。

  她总想带我体验更多的东西,说真心话,我得谢谢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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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天,我们一起吃齐齐哈尔烤肉。我问过她一个问题。

  “就像你的毕业旅行,你是喜欢那个地方,还是喜欢跟室友一起出去玩儿?”

  “肯定是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儿啊。要只是喜欢那个地方,找个旅游搭子,跟谁玩儿不是玩儿啊。” 她说。

  “那你跟我不就是一路人吗,” 我大笑,“你昨天还老说我。”

  “不吧,我跟你还是不太一样,” 她几乎要翻个白眼,“你是纯为了见人,我好歹到一个地方还是想体验一下当地的新东西。”

  “好好好,” 我还是笑,“只是我更极端嘛,大方向上我们还是一路人。”

  那天下午,几乎全程都是,她带着我焦急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。

  我中途跟她说,这幅情形,我好像在游戏里见过。一个 Galgame,名字叫《花吻在上》(その花びらにくちづけを)。

  她问 Galgame 是什么……

  我突然有些尴尬。

  “美少女恋爱游戏,对这个游戏而言是讲百合的。”

  她哦了一声,似乎不感兴趣。

  里面的女一和女二,就很像现在的我们。二人定了很久的约会计划,女一当天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,最后见面了按原计划执行,只是每趟行程间隔缩得很短,搞得两人都很累。最后女二冲女一发火了。

  “所以你还是想跟我说,在一起的人最重要是吗?”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

  我点了点头。她这个时候仍然步履匆匆,对我的话心不在焉的样子。

  每次这种时候,我都欲言又止。

  我知道 “漠视” 她的计划真的很不礼貌——看起来似乎不考虑她所做的工作和成本。

  但我最初的愿望,真的非常简单。只是见她一面。

  坐在星巴克聊一上午都好。

  如何取舍、如何抉择,真的是一个很难的课题。

 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,她又该回实验室打卡了。因为晚上 21:00 才能出来,我又是明天一早的飞机,所以肯定不能再见面了。

  于是,我吃过饭,就即刻前往机场附近的宾馆了。

  那就是我写这篇文章开头的时候。我在宾馆里睡了一下午。

  因为我再待在哈尔滨已经没有意义了,甚至在黑龙江都没有意义了。

  我从始至终,只是为了来见她。不为了她本人,我年假在家躺两天说不定精力更好,还能执行自己的年度计划,何必这样折腾自己。

 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,仅此而已。

[2024 年 9 月 8 日 中午 太阳岛]

  从太阳岛出来,已经正午。我们简单吃了点冒菜,便送她去开组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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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不得不说,全国的大学校门都一样水。曾经我带别人混进校门,也混过浙大校门。哈工大的校门也差不多一样好混。

  她去开组会,我与猪猪见了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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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猪猪本人让我有些意外,不过其实也还好。我们路过经管学院,猪猪说,经管学院前阵子闹过一个笑话。

  经管学院门口有一块牌子,是很经典的立式 “I ♡ SoM”。SoM 全称 School of Management,管理学院。我问经济呢,得到的回答是:管理要比经济强势很多,所以缩写里面没有经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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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然后有一天,字母 o 不小心掉了。”

  两人都笑。

  “之后学生就到处拍照转发,没过两天,牌子就换成了‘I ♡ 经管’。”

  猪猪要赶飞机,我们简单聊过之后,便分别了。

  我继续坐在那巨大火箭模型的长椅前,等着珍开完组会出门。

  那个时候,哈尔滨的风,吹过静谧的校园。远处闪烁不定的拍球声,旗帜撞到旗杆的金属声和猎猎声,背后被子被风吹起来的沙沙声,许多安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将时间的脚步拖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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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很少有过这样恣意、散漫而慵懒的时间。

  我任凭寒冷北方的暖阳,透过斑驳的柳树照耀在我身上。

  就这样发着呆。

  我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觉得,发呆有时候并不是浪费时间。

  我看着珍走过来,知道她在组会上听闻了打卡制度,但还是笑着对她说:“来,我给你让个座。”

  她无奈地说:“让啥座啊,走吧,没时间了。”

  “着什么急呀,慢慢来。”

[2024 年 9 月 8 日 下午 圣索菲亚教堂]

  珍打的车,去圣索菲亚教堂。我看着她念念有词的样子,非常心疼。她想抢到今天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。但我真的只需要跟她在一起就好了。

  校门口放了一个红绿灯,绿灯常亮。部分绿光,映在她的额头上,让本就焦急的她,看起来更加焦虑了。

  我们这次见面聊的话题,多半都关于迷茫。在太阳岛散步时,话题也是。

  这次旅行,那个红绿灯灯光下的她,我感觉是这次旅行中,焦虑情绪的顶峰。

  我实在无法描述。

  当时我特别想说些什么,最后却又归于沉默。

  我拍拍她的肩膀,说:“真的没事,小事情。不用这么急。”

  那一刻,我脑海里闪过一首歌:《Everything's Gonna Be Alright》(《一切都会没事》)。

  我非常感激她重视我的这次旅行,计划了很多。然而不能看到开心快乐的她,我觉得来的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。

  人的愿望,总不会一致。

  圣索菲亚教堂在市中心的位置,周围有很多游客。拜占庭式的建筑风格,加上俄罗斯的特色,使其在周围的建筑中独树一帜。许多人在教堂前拍照,身着华丽衣裙的模特不可胜数。那些哥特式的衣服夸张又华丽,我甚至难以想象裙撑会有多大。维多利亚一样的贵族风格,让这些女性即使在游客中都甚为显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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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没有想过穿一些华丽的衣服吗?”

  “什么?穿上拍照吗?”

  “不一定是拍照呀,感觉好功利,” 我补充说,“就是单纯盛装打扮一番。”

  “当然会呀,” 她似乎很无语,“我又不是机器人。”

  是吗?看起来不像诶。我心里暗笑。

  她给我指了指几处风景,然后催促我快拍。

  嗬,我这一身反骨的人,专门叫我拍我反倒不想拍了。

  在往中央大街走的途中,时刻已逼近黄昏。

  夕阳被建筑分割成一条条的线,人们从阴影里吐出,又拥抱斜阳。

  我走在她的后面,看着她的背影。

  我思索了很久该怎样形容与修饰,最后放弃了。

  我永远无法描述,那个在夕阳照耀下,被微风撩起长发的珍,究竟有多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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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024 年 9 月 8 日 黄昏 中央大街]

  来见她之前,我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:让她挑一个发夹或者发箍。后面我们进一家小商品店,买到了。当时她问我,不买一些纪念品吗,比如圣索菲亚大教堂模型之类的。我晃了晃手中的发夹,说:“这不就是纪念品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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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感觉她被我气得不轻。

  中央大街上有一家邮店。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家店,专卖邮票、邮车模型和有关邮政的古玩之类。我偶然发现了两张明信片,上面写着脱单的诚挚祝愿。

  我跟她说,我买两张,回去之后把它寄给你。

  她哭笑不得:“你有病吗?”

  我笑出声。

  她甚至认真思考了一下在哪里去取明信片。可能潜意识里,觉得我真有可能这么做。

  她真了解我。要不是最后看到这张明信片背后有广告,我就真打算这么干了。

  她有些渴,提议我们去买一杯 “茶话弄”。

  路上她说,茶话弄是西安品牌,问我前阵子去西安没喝过吗。我摇摇头,说没有。

  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去西安是干嘛的。”

  “见人是吧。” 她翻个白眼。

  都会抢答了。

  她说茶话弄很好喝,推荐我也来一杯。我看着菜单上那些诡异的名字,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她说,如果拿不定,就选店里推荐的吧。

  我点点头。

  她点了一杯茶上浮有一大堆奶油的奶茶。我看着那一堆奶油有些发怵,问她不腻吗。她说还好。

  看来女孩子的胃,跟我们真是两种型号。

  茶话弄的几乎每一个产品,上面都漂有一层沫。据珍说,那层奶沫是茶话弄的特色,很好喝。我喝不太来,喝起来总有种微妙的奇特感。不过确实挺有特色。

  我们在缓慢流逝的时间里,从中央大街这一头,散步到了另一头。另一头是江边。

  我们从黄昏走到了入夜。

[未知时间 最开心的事]

  你知道,在中央大街快结束、去江边之前,我对你说过,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是什么。

  我说,刚才,你似乎忘掉了所有的焦虑、所有的不开心、所有的压迫,只是很单纯地逛街,单纯地聊天。我觉得,这是我做的最好的事情。

  你听完之后,淡淡地笑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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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。

  我只知道,那个时候,我确实由衷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与满意。

  我来这里,就是为了这个目的。

  Live in the present, Enjoy the moment.

[2024 年 9 月 8 日 夜 松花江边]

  我们到松花江边时,已经入夜。夕阳挣扎着在地平线留下它的最后一抹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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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江边有风,比城里的风更凉,带着强烈的江河湖海的标记。抓着最后一捧光线,有人在江上花式游船。江面惊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涟漪从弄潮儿的身边迅速扩散,一圈又一圈,像是出击的士兵。丁达尔光柱让极远处的缆车显得更加醒目。警察在繁忙地维持着秩序,不断走来走去。有人碰掉了警戒线,我将它拉起,准备挂好,警察说他来就可以了,这个本来就很容易掉。挂好,旋即他又走开。河堤有阶梯,人们都坐在河堤上,享受入夜前的这一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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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珍说,晚上这里景色很好。我默然。

  我很喜欢这种氛围,我感觉我可以待到散场。

  我拍下那个蜿蜒的装饰柱,忽然看见了相机左上角闪烁着一个黄色的 0。虽然奇怪,但我没有管它。直到按下下一次快门,相机提示我内存不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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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错愕不止。

  我预料到了相机的很多坏结局,但唯独没预料到会把存储卡拍满。在我印象中,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。我走之前,起码还有 15 个 G。

  珍在一边拍手叫好。因为这下我就不能拍她了。

  我翻了她一个白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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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至于之后在 “小味” 的聚餐,我不打算写。没有什么可以写的地方。我只记得,我们隔壁桌在讨论婚姻,声音激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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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时代的焦虑散播到每一个人身上,就是一座大山。

  餐桌上的珍,就像一位妈妈,一直在催促着我吃饭,说要不都凉了,不要一直说话。

  小味很好吃,只是锅底有些油,除此之外便不再记得什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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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吃完之后,我给她打车。她以为我还要跟着她一起去她学校,但没有。我只是不想让她付钱。我给她关上车门那一刹那,她懵掉了。

  “啊,” 她发消息说,“我以为你会跟我一起……”

  我在这边笑出声。

  “没有,把你送走之后,我肯定就自己打车走了呀。”

  我忘记了当初酒店定在哈工大附近了,其实一起走也不错。

  “好吧,” 她说,“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。”

  “嗯,晚安,好梦。”

  “晚安。”

[2024 年 9 月 9 日 中午 齐齐哈尔烤肉店]

  珍 996 的第一天。我见到她时,她的 T 恤换成了棕色,不再是浅色。听她的描述,说这是上班穿搭,用来赎罪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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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直接到店门口等的她,看她一脸疲惫地走过来。

  吃饭时,她跟我说,昨天洗完澡睡下之后,脚疼到半夜疼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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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很诧异,陡生出许多歉意。

  珍平时不太运动,这次和我一起出门,真是委屈她了。同时我也想恶作剧地把她摁倒健身房里去。

  这也太弱了一点……

  第二天,她对于镜头还是很敏感。猫一样,躲得飞快。我放弃了。

  我们依旧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。

  昨天在太阳岛时,她问我有什么建议。我说,我只有两个忠告:一,身体和健康最重要;二,千万注意安全。

  她听完笑出声。我问她笑什么,她说,还以为我这样的人会给一些找工作之类的建议。

  我说,我也有,不过都没有这两条重要。

  想了想,最后还是说了这两条。

  今天吃饭时,又说了。

  我说:“兴许你的家人对你有更高的要求,但那建立在默认了健康和平安的基础上。一旦失去了这两样东西,他们绝对不会再奢求其他东西了。”

  我的要求更简单。

  身为朋友,我从没抱有寻求利益的想法,更不企图在她身上获得什么。只要她健康、平安、幸福快乐地活着就好了。

  在骑电动车狠狠地摔在地上之前,我以为平安和健康也是像阳光、空气和水一样触手可得的东西。

  关于那顿饭、那些话题,我实在记不太清了。我只记得我稍微说过一些经济类的常识,以及烤肉上的鸡翅很好吃、生菜摆得很漂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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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珍问我要喝点什么时,我翻过菜单,看见有一款饮料叫 “珍珍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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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笑出声。

  我问她喝过吗,她说没有。我问她要来一个吗,她说不用了。

  最后她要了加多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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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珍珍是荔枝味的汽水,喝起来感觉味道还行。感觉和成都卖的 “峨眉雪” 差不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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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当然知道我要这罐饮料基于什么原因,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原因:我从斯那里学到的,“对一切新鲜事物抱有好奇心”,勇于尝试。

[2024 年 9 月 9 日下午及 2024 年 9 月 10 日]

  吃过饭后,送她进了校门口。我目送着她远去,步履疲惫但坚定。本想拍两张,但她说我们拍了合照之后就不能再拍她了,我得遵守约定。

  送别珍之后,我迅速前往了当晚的宾馆,第二天一早的飞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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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在宾馆里睡了一下午,晚饭就吃了一盒薯片。看起来浪费了大把大把的时间,但我觉得无所谓。

  我对她说过很多次,她耳朵也都听出茧子了。

  所以,不能再见到她的话,我待在这个城市,甚至这个省,都没有意义了。

  下午下了很大的雨,吹了很大的风,我在窗边发呆。想着这两天的经历,越发地有些难过。

  我和珍已经不是一路人了。

  共同点越少,亲密关系破裂的可能性越大。

  我看过杨绛先生的那句话——“我做好了要跟你过一辈子的打算,也做好了你随时要走的准备。我用真心待你,但不执着于你。活在缘分里,而非关系里。”

  但真到这种时候,这种能明显预感到友谊断裂的时候,我还是会无比慌张。

  我没有做好准备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准备。

  我的朋友本就不多,我终究还是没有那么豁达。

  珍吃饭时跟我说,她兄长跟她说:“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,特别是异性。” 她深以为然。

  我当时特别想说些什么,最后又归于沉默。

  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。“异性好友” 这个立场,终究还是太过特殊了。

  或许我也是有所企图的吧。

  企图她能一直和我做朋友,能有多久就有多久。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“别有所图”,我只知道我没有立场,也没有勇气说这句话。

  早上 8 点过起飞的飞机,6:30 就要到机场。

  我背上包,往身后看了看。

  那天,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的天空,那样蓝、那样美,蓝得通透、美到窒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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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南国微雪 Miyuki

  2024 年 9 月 11 日

写在后面

  因篇幅过于庞大,故不放出全部影像。

封面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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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为早晨六点半的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)

摄影师 | 南国微雪

图源 | 生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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